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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一章 夫子陶淵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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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本萬分期待的講課先生由陶淵明變成了王卓然,心理落差大的讓祝清風十分郁悶。王卓然站在講座上一手執扇,仰著頭俯視坐在下首朗讀的學子們滿臉神氣。王卓然和陳夫子教學的的方式一樣,一上來就先讓大家朗讀,然後把他自己理解的道理一股腦的強加給學子們。其實祝清風對這種無聊的課不太感興趣,但是好在也習慣了,默默在心裏嘆了口氣,祝清風真的想念謝先生的課堂氣氛了。

“那邊是什麽人!給我出來!”王卓然突然的一聲歷喝,打斷了課堂上朗讀的氣氛。祝清風轉頭一看,原來是偷偷躲在一旁聽課的心蓮姑娘。

谷心蓮有點臉紅,手裏拎著竹籃低著頭慢慢走上前去,王卓然氣的大怒:“你真是大膽,學堂是什麽地方,是你一個陰人能來的地方嗎!”

祝清風皺皺眉心中堵氣,王卓然這話實在是讓人很不喜,什麽陰人,說的這麽難聽!谷心蓮紅著臉,低著頭眼睛有意無意的朝祝清風這邊瞟,羞道:“我、我只是想……”

“哦,原來是你啊。”坐在祝清風身後的王藍田打量了谷心蓮一番,一臉不屑的說道,“王大人,我之前見過她,她是西湖邊上的一個賣花女!”

王卓然聽罷狠狠地瞪著谷心蓮,厲聲憤道:“大膽!一個卑賤的賣花女,即陰又晦,竟敢來玷汙這神聖的學堂!”‘卑賤’二字咬的極重,祝清風握著書本的手緊了又緊,臉上一陣難看。

守著這麽多學子的面,被王卓然這麽侮辱,谷心蓮心中委屈,害怕極了,眼圈泛紅的啜泣解釋:“我、我不知道有這麽嚴重,我只是想讀書……”

“住口!”谷心蓮一句話沒說完,就被王卓然厲聲打斷,“學堂乃是男子進階仕途的聖殿,莫說你是個卑賤的賣花女,就算你是士族嬌女,也不容你個陰人來玷汙!”王卓然說話實在是尖酸刻薄,谷心蓮委屈的淚都留下來了,低著頭眼睛一直看著離她最近的祝清風,淚眼委屈的直朝祝清風小聲求助:“我、我,祝公子……”

谷心蓮一個嬌弱女子的自尊心在這麽一大群學子面前,被王卓然的話語踐踏的幾乎一文不值,如此窘迫之際,她也只能盼望祝清風能稍稍幫她說句好話。看到心蓮姑娘被欺負成這樣,要是祝清風再不出一聲那可真的就是禽獸不如了。

“來人吶,把她給我拖出去,送官嚴辦!”王卓然一聲說完,王藍田冷笑一聲起身就要將谷心蓮拉走,谷心蓮嚇得花容失色,幾乎要哭出聲來。

“站住!”祝清風起身,伸出手擋住上前拉心蓮姑娘的王藍田,冷聲將其喝住。馬文才沒拉住祝清風,王卓然是他叔叔又不好當著眾多學子們拂了他的面子,只得冷冷的看著王藍田將他嚇退,王藍田被馬文才一瞪,立馬點頭哈腰的退回了座位。王卓然看著站起來的祝清風有幾分不滿,谷心蓮趁機哭著躲到祝清風身後。擡眼看了王卓然一眼,祝清風緊了緊拳頭最終還是咬咬牙對王卓然低聲道:“學生送心蓮姑娘出去。”

想發怒卻又不能發,祝清風沈著臉心裏真是憋屈。王卓然將這男女尊卑貴賤看的也太嚴重了,他好歹也是個長輩,再怎麽小心眼也不必對一個小姑娘這樣緊緊相逼。不理會王卓然的不滿,祝清風覺得自己已經夠忍讓的了,拉著谷心蓮出了學堂,心情有多郁悶就不必多說了。

一直走到操場,谷心蓮還在委屈一個勁掉淚,祝清風不忍心,勸道:“心蓮姑娘,你別傷心了,他說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
谷心蓮拉著祝清風的衣袖,淚眼婆娑,啜泣道:“祝大哥,為什麽女子就不能入學堂,我只是想讀書而已。”

谷心蓮這話說的委屈,讓祝清風聽了心裏很難受。但她也無能為力,這個時代有太多的不公平,不是祝清風一人逞強就解決的了的。谷心蓮喊的一聲‘祝大哥’也沒心情去計較,祝清風不動聲色的退開一步,禮貌道:“心蓮姑娘,要讀書有的是機會,只不過因為你今天碰上的是王卓然而已。你看平時陳夫子的課,蘭姑娘和小蕙也會去旁聽的,你要是願意我幫你去跟蘭姑娘說說,讓她們以後上課帶著你。”

“可、可我不敢……”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,谷心蓮拉住祝清風的胳膊臉紅的道,“祝大哥,以後你、你可不可以教我讀書。”

祝清風一楞:“我?可……”看著谷心蓮一副自己要是不答應就又要哭了的表情,祝清風真是無奈,要教她讀書她當然願意,可問題是她現在是男子的身份啊,惹了小蕙姑娘的桃花債已經夠讓她自責的了,怎麽能再去招惹心蓮姑娘!

“祝大哥不願意?”看祝清風為難,谷心蓮臉色一白,眼圈又開始泛紅,咬著嘴唇道,“是不是你也嫌棄心蓮是個賣花女?”

“不是,我……”

“清風!”正當祝清風為難之際,卻聽到了祝英臺的喊聲,回過頭就看到祝英臺、梁山伯還有荀巨伯三人。剛剛在心裏松了口氣,迎上去疑惑問道:“英臺,你們怎麽出來了?”

荀巨伯抱著胳膊嘆了口氣:“罷課了唄。”

祝英臺氣呼呼的接道:“就是,王卓然也太過分了,他講的課我們才不稀罕聽!”

祝清風明白了,祝英臺倔性子又犯了,勸道:“你們三個真是胡鬧,罷王卓然的課,就不怕他再報覆你們,給你們降品狀嗎!”

“他敢!”一聲慵懶又霸氣的聲音傳來,大家回頭一瞧,正是喝得酩酊大醉,現在才搖搖晃晃趕過來上課的陶淵明。

“陶先生!”祝清風眼睛一亮,趕緊施禮問候。

陶淵明擺擺手笑道:“哎,別跟我這麽客氣。怎麽,你們是被他趕出來了?真沒出息,走,換我們趕他去!”

祝英臺聽罷滿臉興奮,朝著梁山伯眨眨眼睛表示王卓然要倒大黴了,這下有熱鬧看了。陶先生的毒舌祝英臺可是一清二楚,連梁山伯都說陶大叔喝的越醉罵的越兇。祝清風不明所以,看著醉醺醺的陶淵明,心想著馬文才說五柳先生是個老酒鬼好像真是沒冤枉了他。再回學堂有了陶淵明做靠山,祝英臺她們再也不怕王卓然了,谷心蓮不好意思再回學堂就沒跟祝清風他們一起走。

陶淵明拎著酒壺帶領祝英臺三人回學堂找王卓然茬的時候,祝清風倚在學堂最後面的柱子上並沒有跟過去,她不想看著馬文才的王叔叔出醜,也不想看陶先生吃虧。在祝英臺面前祝清風總感覺有點自慚形愧,從什麽時候做事開始變得小心翼翼、畏懼權貴了,她自己也說不清楚。

祝清風發呆期間只聽見陶淵明說了一句他不想當什麽先生,他是來跟學子們交朋友的。只這一句話祝清風就知道,祝英臺他們沒看錯人,陶淵明就是與眾不同。看樣子王卓然是不太敢得罪陶淵明,跟他說話一直都是客客氣氣的,不敢直接趕陶淵明出去,就提出要跟他對景聯句,誰贏了誰就留在學堂,誰輸了就自己走出去。陶淵明聽罷哈哈大笑,搖了搖手中拿著的兩株桃花瓣,示意王卓然出題。

王卓然接過桃花想了想順口道:“花謝花開,花開花謝,先開者先謝,先謝者先開。”

陶淵明醉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,指著王卓然晃著腦袋接道:“人生人死,人死人生,先生者先死,先死者……先生!”若有所指,一聯對完,陶淵明自己笑的都快直不起腰,別說坐在下面的學子們了。當然除了一直臉黑著,看陶淵明不爽的馬文才。

王卓然快氣死了,指著陶淵明怒道:“你這個耍嘴皮子的老頑固!”

陶淵明順嘴反問:“你老頑固罵誰?”

“老頑固罵你!”王卓然氣的恨不得一口咬死他!

陶淵明點點頭,打了個酒嗝,一本正經道:“沒錯,就是你這個老頑固罵我!”

一句話說出來,學堂裏都快笑瘋了,王卓然氣的臉都快綠了,甩甩袖子冷哼一聲轉身走人。走到祝清風邊上的時候,還狠狠的瞪了她一眼,祝清風感到莫名其妙,她根本沒笑好不好。不過總算是有個能制住王卓然的人了,這樣倒也不錯。看著王卓然離開,祝清風這才悄無聲息的從一邊轉到自己的座位上,卻看見馬文才沈著臉站起身十分不滿。

“怎麽,馬公子也要走?”陶淵明問道。

馬文才淡淡的看了陶淵明一眼冷聲道:“我是來讀書,不是來看醉漢耍猴的。”馬文才從座位上離開正好撞到了坐回來的祝清風,幽怨的看了祝清風一眼,小聲道:“看你做的好事,你把這個老酒鬼領回來,把王叔叔快氣死了,這不是打我的臉嗎,你得跟我一起走。”

陶淵明的課,祝清風當然不會走,拽拽馬文才的袖子,祝清風小聲道:“文才兄,別亂耍脾氣了,坐下來好好聽課吧。”

剛剛因為一個賣花女撇下他就走了不說,現在為了個老酒鬼竟然還不跟一起他走!馬文才心裏十分不爽,冷聲道:“哼!誰要聽他的課!”說完一甩袖子冷哼一聲轉身而去。

陶淵明也不惱,坐在講座上故意大聲道:“走了也好,我還怕酒不夠呢。”說完,陶淵明就舉起手中酒壇就往祝清風身前一湊,拉著祝清風胳膊醉道,“來來來,先陪我老酒鬼喝一杯再說,就一杯。”

“喝酒?”看著近在眼前醉醺醺的陶淵明,祝清風楞了,“可是先生現在上課啊。”

陶淵明樂呵呵的拿了碗倒滿酒,舉到祝清風嘴邊笑道:“我也沒說不上啊,你不是說想聽我上課嗎,先把酒喝了我再講啊。”

祝清風還從來沒喝過這酒,看著陶淵明一副‘叫你喝你就喝又不會害你’的表情,祝清風決定為了聽陶淵明一堂課,就豁出去了。剛把碗接到手裏,還沒舉到嘴邊,就被不知何時突然折返回來的馬文才給截住了,馬文才奪過酒碗黑著臉插到兩人中間,氣呼呼的對祝清風命令道:“不準喝!”

看著突然冒出來的馬文才,祝清風楞道:“陶先生說,不喝就不給講課啊!”

“你不準喝,我喝!”馬文才說完便將碗裏的酒一口飲盡,擦擦嘴氣呼呼的瞪著陶淵明憤道,“喝完了,快講課!”

“這還有一壇呢。”其實陶淵明是想說,他今天要教書法啊,書法一道需要縱情灑脫,讓學生們喝點酒才能激發出他們的潛能啊。可是馬文才竟然沒等他說完,氣的二話沒說一把就奪過陶淵明手中的酒壇子,當場仰頭就將那壇酒咕咚咕咚的喝了個幹凈……

手上一空,陶淵明傻眼了,心疼大喊:“我的陳年佳釀啊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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